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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名北京高中生游學北美
在拉拉隊裡找到自信
半年前,35中六年一貫制實驗班的42名學生遠赴美國、加拿大游學。近日,孩子們完成半年的交流學習陸續回到北京。老師們說,孩子的變化讓他們吃驚;孩子們自己說,半年的游學獲益匪淺。今天下午,他們將用一場演出匯報自己的學習成果。
兩場演出的差距
四年前,35中啟動初高中六年一貫制課改項目,用初三第二學期的復習時間上高一第一學期的課程,空出高一第二學期讓學生們到美國和加拿大游學半年。
去年12月,首批實驗班的游學生出發赴美。42名游學生分別進入美國和加拿大42所不同的學校,寄宿在當地志願者家庭,全面感受北美教育。
“孩子們回來之後,我們驚訝地發現他們成長了很多,臉上笑容多了,自信了,有思想了,更主動了。”說起學生們游學歸來的變化,副校長王紅軍的眼睛裡滿是驚喜。
“在學生出國之前,我們曾經開過一個行前晚會,當時老師們都覺得組織一場晚會太累了。學生們沒有自己的意見,全都等著老師安排。實驗班的孩子學業成績都不錯,但是很多孩子從小被家長(微博)安排慣了,自我管理能力差,主動性不強。這次游學回來,孩子們說想辦一臺匯報演出,我給他們定了個主題就出差了。沒想到我出差回來的時候,孩子們交給我一份22頁的舞臺腳本,第一頁上寫著‘朝著有夢想的方向仰望’,而演出的節目他們都已經排練好了,連燈光、音響都沒用老師幫忙。”時隔半年兩場演出的不同情景,讓王紅軍感觸良多。這半年,孩子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打招呼都得從頭學
語言困難必然是孩子們要過的第一關,出了國纔發現,連一句問候語都得從頭學起。
翟成成被安排到美國新澤西州,她說剛到美國的時候周圍全是陌生人,英語又不順溜,常常鬧笑話。“在國內學的英語,讀音和美式英語很不一樣,所以有時候就會誤會。例如有一次人家跟我說‘How are you’(你好),我聽成了‘How old are you ’(你多大了),於是我用英語回答‘我16歲了’,把對方聽得莫名其妙。還有一次我寄宿的住家主人要打掃帳篷,讓我去幫她拿梯子。我當時不知道‘ladder’是‘梯子’的意思,於是想當然地猜測,既然是打掃,肯定是要掃帚,所以就給她拿了一把掃帚。”
很多孩子表示,去了國外纔發現,國內的英語課本太不實用了。就拿打招呼來說,從小到大學的都是“How are you?Fine,thank you”。但其實在國外根本沒人這樣問答。路上見面一般都是互相問一句“How are you doing”,其實這句話幾乎不用回答,就相當於見面互相說個“嗨!”
從愛荷華州回來的王捷峰說,第一次遇到別人見面問候“What’s up”的時候,他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應答,因為在國內學的時候,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在國外是用來打招呼的!
說到語言就不得不說說吃飯點菜,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遇到過這個頭疼的問題。在密蘇裡州游學的陸堯佳說:“菜譜看不懂啊,每次到餐館都要問,有沒有帶圖片的菜單?但很多餐館的菜單都沒有圖片。”孩子們各有應對高招,有的直接點套餐,有的“看哪個名字長就點哪個”。
被迫學習西班牙語
翟成成就讀的是新澤西東奧蘭治STEM學校,學校裡90%以上的學生都是黑人,而且很多人的母語都是西班牙語。“我寄宿的家庭所在的地區住的都是西班牙裔的居民,所有人都用西班牙語交談。第一次問路,我說英語,對方竟然不明白,連吃飯點菜也是西班牙菜譜。”
身處這樣的氛圍,翟成成決定選修西班牙語。學校給學生提供西班牙語和法語教學,翟成成就成了西語班的插班生。
從最初的一句也不懂,到後來的隨班聽課,翟成成一點點地進步,終於在一次階段測驗中趕上了大家的步伐。“我的寄宿家庭有朋友說西班牙語,所以我有練習的機會。”翟成成覺得自己很幸運。這次回國的匯報演出,她用西班牙語寫了致詞。
在拉拉隊裡找到自信陸堯佳在密蘇裡州克林頓中學度過了半年學習生活。在下午的匯報演出中,她要表演街舞,這是她在克林頓中學拉拉隊訓練中學到的內容,但陸堯佳說,訓練帶給她最大的收獲不是學會跳舞,而是找到“自信”。
“在國內的時候,我從來沒參加過唱歌、跳舞這樣的活動,但是到了美國之後,在學校的籃球比賽場上看到她們的女生拉拉隊,真的很羡慕,覺得能成為拉拉隊員是很美好的事。於是我報名參加了拉拉隊集訓。我想嘗試一些自己沒有試過的事情。”
拉拉隊集訓時間是一周,每天要練習三個小時。剛開始參加訓練的時候,陸堯佳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自己動作做得不好。但她很快發現,美國女生都表現得非常自信。拉拉隊裡有個很胖的女孩,但她似乎絲毫不為此苦惱,總是充滿自信地做每個動作,那表情就好像她是全校最美的女生。看到陸堯佳有點拘謹,拉拉隊員們都鼓勵她:“你長得這麼漂亮,身材又這麼好,為什麼不自信呢?”在大家的感染下,慢慢的陸堯佳也找到了自信的感覺,“跳舞真的讓我很開心,學會那些舞蹈動作,很有成就感。”
在“鄉下”學“打櫃子”
在愛荷華州學習的王捷峰開玩笑說,自己是在“農村”待了半年。“真的是農村啊,到處都是玉米地,走在路上基本上都碰不到人,不過玉米真好吃,人也都特別友善。也許是因為人太少了,所以感覺人和人之間非常親近。”
愛荷華州是美國的農業區,王捷峰說,他居住的地區最大的超市也就跟北京他家樓下的超市一樣大。因為實在是地廣人稀,出門就得開車,如果走路去買東西,至少要走15分鍾。
因為沒有汽車,王捷峰的代步工具就是自行車。“那裡幾乎沒有人騎車,所以我的自行車也走機動車道。但是所有的機動車都對我非常照顧,看見我遠遠的就開始讓路,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幾乎都是借逆行道行駛,生怕碰到我。”
王捷峰就讀的學校是愛荷華州規模最大的高中,但全部學生也只有1200人。而他是學校裡唯一一個中國人。
在美國的半年,王捷峰嘗試了許多新鮮事兒,去老撾語教堂、吃美國拉面,在學校選課的時候,他還選了一門“木工”。“上木工課的時候,老師教大家用電鋸鋸開木材,用刨子刨平木板等各種技能,我們用半個學期每人打了一個木櫃子。”王捷峰現在還存著自己做的櫃子的照片:像模像樣的一只床頭櫃,朴實的木紋,櫃門邊緣還有簡單的凹槽花式。“櫃子做完就放在學校了,如果自己想帶回家也可以,但是要交25美元。”
中國學生都是“天纔”
中國的基礎教育是世界一流的,出國游學的孩子們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因為在國外,他們在理科學習上的表現總是讓老外們吃驚。
“上物理課、化學課真的很‘拉風’。”很多孩子都這麼說。在加拿大學習的孫藝珈說,有一次化學課,老師發了一份作業,讓大家配平化學方程式。一頁紙上十幾道題,孫藝珈一會兒就做完了。她做完的時候,旁邊的同學還在跟第一題“較勁”呢。孫藝珈實在看不下去了,說:“我教你一個簡單的方法吧。”
王捷峰說,一開始他在家裡寫作業的時候,寄宿家庭的主人看見了總是很驚訝地問:“你真的不用計算器嗎?”他們很難相信那些數字可以憑心算解決。一次家庭聚會的時候,住家主人把這當作一項特異功能,請王捷峰現場表演。一位客人出了一道兩位數的乘法題,王捷峰很快給出了答案,客人驚訝的找出計算器驗算了一遍,發現答案正確之後,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學習真的是“自己的事”
從小到大,學生們聽到老師無數次地說“學習是你們自己的事”,到了國外,這些孩子纔真正明白,學習真的是“自己的事”。
“一次課80分鍾,半個小時講作業,20分鍾講課,剩下的時間自學、看書、討論或者玩玩手機,沒有人會管你。”王捷峰這樣描述他看到的美國課堂,最讓他意外的是,美國學校沒有人來“收作業”。
“前半學期我一直覺得奇怪,怎麼每次老師布置的作業都不收,也沒見大家集中交作業。我也沒在意,覺得作業不重要,考試纔重要,沒人收就不交了。沒想到在美國考(微博)試成績只佔總成績的15%,作業成績佔80%。我每次考試成績都很好,老師就問我,為什麼考試很優秀卻不交作業?我大吃一驚,問‘往哪交啊?’老師也很驚訝,回答‘你放到我桌上就可以了啊’。我趕緊把能找到的作業都交了,後半學期又拼命補了一些纔保住了分數。”
考試發公式表、計算器
“考試不是目的,只是檢驗學習成果的手段”,這句話在國內上學的時候,學生們都聽熟了。在國外游學,讓他們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考試成績佔總成績比重小,平時作業和做課題所佔成績權重大,這幾乎是所有美國學校的成績統計方式。
“第一次考三角函數,考試的時候居然發了一個公式表,這還考什麼啊?”翟成成對這樣的考試方式感到意外。“考化學,牆上就貼著化學元素周期表,理科考試都允許用計算器。”陸堯佳最初也對這樣的考試有點不理解。“我們有一次考化學,考卷發完老師還給大家五分鍾時間,讓大家把不會的題目互相問問。”王捷峰覺得這樣的考試“很雷人”。
“他們認為社會發展到這樣的階段,完全沒有必要把所有的公式都記在腦子裡,只要會用工具查就可以了。”翟成成說,“而且跟考試相比,他們更注重學生的探究能力。做課題在各個學校都很受重視。有的學校平時一個測驗只佔20多分,但一個課題卻可以得300分,也就是說不做課題研究,是根本沒法及格的。我在期末做了一個課題,研究‘黃金分割’是如何計算出來的,學校非常支持,為了保證我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凡是與這個課題相關的科目的期末報告都給我免了,不僅免了數學、物理,連歷史報告都免了。我感覺美國中學非常注重培養學生的個性,鼓勵學生找到自己的發展方向,學校會為此提供各種便利。”
生涯課直接開到醫院
說到“幫助學生尋找發展方向”,很多游學的同學深有體會。
陸堯佳說:“美國中學一直在幫助學生發現自己的興趣所在,讓大家找到自己的方向,這好像是學校的最大任務。”陸堯佳所在的克林頓中學為學生提供種類繁多的課程,甚至包括家政課、食品和營養課。“因為有的學生可能就是想做家庭主婦,學校同樣為這樣的學生提供學習相關知識的機會。”克林頓中學從九年級開始就對學生進行“職業體驗教育”。學校會讓每個學生選擇自己感興趣的職業,例如護士、快遞員、售貨員等等,然後幫學生聯系相關單位,給學生一周的時間,讓他們親自到職場去實習、體驗,以此幫助學生了解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這一職業。
王捷峰所在的學校會在學生十年級時用一整天的時間對學生進行一次特別的考試,考試內容涵蓋各個方面,一天的考試結束後,會給學生生成一份詳細的報告,告知學生他在每個領域中的位置。例如:你的英語閱讀水平擊敗了25%的同齡人,你的數學水平擊敗了91%的同齡人。這讓孩子很容易明確自己的特長和“短板”。
翟成成說,她所在的學校每十周會開設一次職業生涯課,請各個領域的從業人員到學校來做講座並回答同學們的提問,課程安排整整一天,學生在一天中最多可以選擇聽三個講座。除了職業生涯講座,學校還經常組織學生走出校門去“旅行”,但每次旅行的目的地幾乎都與職業教育有關,有一次大巴車直接把孩子們拉到一間放映室,裡面在直播醫院的一場開顱手術,學校希望這樣的活動能讓有醫學潛質的孩子發現自己的愛好。
體育健將在學校吃香
運動與學習同樣重要,這是游學歸來的孩子們的一致感受。
“每個賽季結束,學校都會舉行隆重的慶典,慶典上很正式地介紹每一位隊員,那些出色的隊員總是有很多‘粉絲’。”王捷峰說,在美國高中,他真切感受到學校、甚至整個社會對體育的重視。“幾所中學之間的比賽,城市報紙會進行報道。我們學校的籃球隊很弱,收官戰被打成21比0,但是主力球員在學校仍然受追捧,很多女生想擠進拉拉隊。學校足球隊一個墨西哥裔學生成了‘射手王’,現在已經直接被名校錄取了,記者每天追著他采訪,問他到底要去哪所大學。”
美國高中給學生提供豐富的體育選修項目,此次游學的學生中有一名男生選修了3門體育課,結果半年內瘦了40斤,回來的時候同學們都認不出他了。
孩子們總結說:衡量一個學生,不僅看成績,還要看他參加社團的情況以及與人交流的能力,與美國高中相比,目前北京學校的“綜合素質評價”真是太表面化了。
為交流特別設的節日
“交流能力是所有美國中學都非常注重的一面,我就讀的學校還特別為此設立了一個節日。”陸堯佳說,每年的4月19日是克林頓中學的“溫暖擁抱節”。這一天每個學生都會在胸前掛一只毛線球,看到認識的朋友就擁抱一下,並彼此交換一段毛線,纏在自己的線球上。一天下來,每個人的毛線球都變得色彩繽紛。而線球色彩最豐富的孩子,也會最有成就感,因為那表明他有很多朋友。
交流並非只在學生之間進行,老師和校長每天也在努力跟學生交流。克林頓中學的校長每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就端著盤子在餐廳裡轉,跟同學一桌吃飯,一起聊天。大家吃完了校長還留下來打掃食堂,幫著收椅子。甚至有漂亮女生走過的時候,校長還會吹口哨。陸堯佳說,校長的行動本身就在向學生示范如何交流。
學業成績只排第三位
孩子們的感受和經歷詮釋了他們半年來變化的原因。35中副校長王紅軍曾經考察過部分學生游學的學校,她說考察之後感覺北美中學的教育目標最重要的不是學業成績,而是身心健康。
例如加拿大一所中學要求學生每天必須跑步三公裡,此外每天要參加體育運動,選課中提供各種運動,學生每天保證八小時睡眠;他們培養目標中第二重要的仍然不是學業,而是交往和溝通能力。中國學生到國外選課通常會有一個通病,就是只選學科類課程,很少選藝術類和體育類課程。有的校長就跟中國孩子談話,提醒他們,這樣選課不對,因為“沒有和其他同學游戲、交流的時間”;與前兩項相比,學業成績只能排在第三。
半年前的行前會上,35中校長朱建民送給每位學生一本游學日記,扉頁上寫了一段贈言:人生的經歷是一筆寶貴的財富,經歷決定閱歷,閱歷決定眼界;眼界有多大,人生的目標就有多大;目標有多大,你的作為就會有多大。希望你們在學校搭建的平臺上,理性地接受多元文化,學會從多元視角看世界,學會面對壓力與挑戰,學會理解責任與感恩。
正如朱校長所期望的,這份特殊的經歷將對孩子們的一生產生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