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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倦了名不副實的“愛心支教”,7月11日10時,安慶市樅陽縣後方鄉,大二女生晏子(化名)拖著行李離開了藍天幼兒園。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是那些孩子,“是我們這些‘省城專業老師’招攬他們過來的,朴實的父母交了血汗錢。即便我走了,欺騙還在繼續。”
一個月前,在安徽農業大學、安徽大學江淮學院、合肥學院等省城多所高校,一張張“愛心支教”的宣傳單悄然貼進校園。“愛心支教”很快匯集合肥近百名愛心大學生。經過合肥“狀元教育”中小學輔導中心的培訓,當這些大孩子們熱情奔赴多地農村支教點時,卻發現這完全是一場變味的“愛心支教”。
“愛心支教”進校園拉學子
晏子放棄了學校組織的暑期社會實踐活動,決心去支教單上所示的鄉鎮農村。
宣傳單上標注的幾十個支教點,分布在巢湖、安慶、銅陵等地鄉鎮農村。晏子選擇了離老家最近的安慶市樅陽縣。
7月1日,一考完試,晏子撥通了宣傳單上的負責人電話,對方是位男子。該男子要求晏子先來桐城路上的仕嘉名苑小區某房間接受崗前培訓。下午,晏子趕到時,房內已聚集了不少大學生,其中有8人與她是安徽大學江淮學院的校友,小琴(化名)和佳佳(化名)還是她隔壁寢室的。
支教的主辦方是合肥狀元教育中小學輔導中心。當日下午,十幾名大學生簽定了勞動協議,每人還繳納了200元押金,對方在協議中允諾支付給他們的月工資為1200元。 “如果真是愛心支教,不給報酬我們都願意,為什麼還要在上崗前付押金呢? ”小琴說,可她們當時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對方說這是上崗前的合同履約金,上崗五天後會退還。 ”
授課前先去田間地頭拉生源
7月3日,包括晏子在內,9名大學生分赴安慶、銅陵等地。晏子支教地點是樅陽縣後方鄉藍天幼兒園,佳佳則在十幾裡外的樅陽縣橫埠鎮左崗村老街大藥房。
晏子說,當日下午來到幼兒園後,園內僅有十餘個學生,支教的“老師”已有七個,支教點還有一個站長和一個副站長。 17時許,她正在備課,突然,站長集合開會,說是學生不夠,要帶著大家深入農家做“家訪”。“後來纔知道,家訪就是站長帶領我們去田間地頭,挨家挨戶拉生源。 ”
站長王傳迎的攬生源要求,在勞動協議中並未要求,提出時即遭到不少大學生的抵制和質疑。後來,樅陽縣3個支教點負責人劉某的話讓爭議暫時平息,“招不到足夠的學生,班就開不了,押金退不掉,要你們這麼多大學生不就多餘了嗎?最後你們只能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
“三本生”變“省城專業老師”
晏子說,為盡快招到人,該站負責人給每位大學生下發武漢總部印發的“溝通的藝術”傳單和“狀元教育”的五大優勢宣傳單。 “培訓方要求大學生在家訪時,要把自己包裝成‘省城的專業老師’。 ”佳佳說,“即便我和晏子只是‘三本’大學生,面對家長,都要自稱省城重點中學的一線老師。 ”她還說,如果家長問起具體那條路,哪所中學,要學會轉換話題。此外,攬生源過程中,“小班教學”“高分秘笈”等詞也被培訓方負責人多次要求提到。
當日傍晚,大學生們走出幼兒園,在附近三公裡內的農家做家訪。
十幾公裡外的佳佳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我們覺得這樣是在騙家長,招生時閉口不提吹噓部分,只問他們報不報培訓班。 ”讓晏子和佳佳愧疚的是,“不少經濟拮據的家庭,父母過得很苦,可一聽她們是省城過來的‘老師’,很快相信了她們,願意出錢給孩子報學習班。 ”
經過三次家訪,晏子所在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三個班級共招收了34名孩子,佳佳那邊也有近30名學生報名。 7月5日,晏子這邊的班級率先開課。
故意出難題讓家長甘心“花錢”
後方鄉支教點共有三個班。 5日這天,教授小學數學的晏子沒想到,首堂課便是考試。“試題是培訓學校出的,都是初中試題,卻給小學的學生做,明顯超綱了。 ”晏子說,她所帶的11名小學生,有讀六年級的,還有的是四年級的,最小的只上三年級。 “一場考試下來,成績慘不忍睹。”晏子拿出一沓試卷給記者看,該套試題是七年級(初一)的。多數學生成績在20分以下,小學三年級的秦素(化名)只考了8分。
“讓不同年級的小學生做初中生的題目,太沒科學依據了。”改完試卷後,晏子在一次語音聊天時,把情況反映給狀元教育安徽區總指揮宋姓經理。“對方通過語音告訴我,先出難題是讓學生們認識到差距,死心塌地花錢學習。”晏子轉述宋經理的話說,“等到一個月培訓結束,還有一套特別容易的試題會發給學生做,這樣孩子們的成績就會提高很快。 ”晏子說,這樣的“鴛鴦試卷”,在樅陽縣3個支教點普遍存在。
除了給學生設定一套“鴛鴦試卷”,晏子感到這裡的教學質量無法得到保證。在她的工作日記上,清晰地寫著,“上崗後第三天,教中學物理課的老師走了,我被臨時抽調到初中組,上了兩節物理課。第四天又臨時給高中的孩子上了兩節化學,有些試題我都不會做。 ”
同教數學的佳佳說,即便她在上一堂小學數學課,因為班內孩子的年級不一樣,她需面對45分鍾的合理分配,“前一刻鍾講給五年級,後20分鍾講給三年級的,最後留10分鍾回答一年級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