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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畫室的過道狹窄、陰暗。
一年一度的藝術考生培訓又開始了,全區各地的藝術考生湧到南寧的一些畫室,開始為期半年的專業培訓。同以往一樣,這些來南寧的學生,都是由老師帶隊到老師或學校指定的畫室進行培訓。當中,一些學生不滿老師的統一安排,揭出這個行業的亂象:畫室無證經營,上百名學生只有一個教師,部分畫室為了拉生源給回扣……
“指定”畫室一期學費4200元
小歐(化名)在上林縣某中學讀書,7月初,他所在班級的繪畫老師對他們說要統一到南寧一家畫室培訓,一期(從今年7月12日至明年2月12日)的學費為4200元(房租、水電費、伙食費另算)。
得知此事,他的父親歐先生極力反對:“我知道老師帶去的畫室只有一個老師,幾十個學生老師怎麼指導得了?”歐先生說,他與校方溝通過,但校方並沒有答應,並對他的小孩說,如果不去指定的畫室,明年就不給孩子報名參加高考。最終,他們只得聽從校方安排。
歐先生所說的那家畫室,開在南寧市津頭覃謝坡一棟民房的三、四樓上。7月13日上午10時,南國早報記者前往探訪時,見一名姓劉的老師正在給20多名學生上課。“教室”只有十幾平方米,一些沒有位置可坐的學生便站在門口邊。在此處上課的,都是上林縣某中學的學生。旁邊一間空閑的房裡,擺放著幾張凳子和學生的畫具。有學生告訴記者,他們是第一批來的,第二批估計會在9月初到來。
7月15日下午,記者與這批學生的帶隊老師黃先生聯系,他稱自己是畫室劉老師的學生,因為畫室的收費在南寧所有的畫室中是比較便宜的,“每個學生約700元/月,6個月也就4000多元”,所以他讓學生到老師這兒來培訓。
下午4時10分,記者與畫室的負責人劉老師聯系時,劉稱記者沒事找事,“我接納上林縣某中學的學生只有幾個。我和黃先生只是朋友關系”,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聘請學生“助教”充師資
同小歐一樣,小覃也是來自上林縣某中學的學生。7月18日,小覃在網上查詢到她被江西一家大學錄取。
去年,小覃所在的班有10多名繪畫考生,被老師安排到南寧市良慶區金象路一家畫室接受培訓,另外的同學則被老師安排去醫科大一附院附近的一家畫室。“我看到畫室的環境不好,沒聽從老師安排。”小覃在家人的支持下,選擇了南寧市區一家比較正規的畫室。
周末有時間,小覃常去金象路那家畫室,發現該畫室有點奇怪:上課已有一段時間,老師一直沒說自己畢業於哪所學校,而在畫室內外,也看不到一幅老師或學生的范畫。在該畫室,近百名學生只有這名老師上課,但老師很少指導學生畫畫。
記者前往金象路該畫室探訪時,該畫室的負責人不在。看管畫室的一名自稱姓黃的學生說,她來自陸川縣,是大二學生,經常來這兒做“助教”。“前段時間,老板已到貴港、桂平、平南等地去招生了。現在的畫室,只有幾名小孩子在學畫。”黃姓學生說。
在該畫室的三樓,確實有幾名小孩在臨摹。黃姓學生介紹說“只要與考生有關的畫畫,我都能教”。記者請她替記者畫一個頭像,她改稱自己擅長色彩,之後又以記者姿勢沒擺好、帶學生家長看畫為由拖延時間,半小時過去後,她還沒能在巴掌大的紙片上畫完記者的頭像。
金象路聚集著不少畫室。在金象三區一帶的畫室,記者了解到,畫室請“助教”上課的現象很普遍。一家畫室負責人說,他的畫室只有一兩名老師,在招到一定生源後,為了降低成本,他們有時候還得請一些成績比較突出的學生來做“助教”。相比有一定從業經驗的老師來說,這些“助教”確實影響教學質量,但“大家覺得省錢”。
為拉生源給高回扣
老張在這個行業混了近20年,最早他也曾在金象三區開畫室。現在在青秀區古城路一帶開畫室。
“教小歐繪畫的老師曾與我一起學畫畫。我從藝術院校畢業後,他還是考不上。”老張介紹說,“一個沒有教師資格的老生培訓學生,不是說不行,問題是,他沒有經過專門院校的系統訓練,質量恐怕要打折扣。”
據介紹,從事畫室這個行業的人比較少,這些年,一些從藝術院校畢業出來的學生、多年考不上的老生、在美術行業打工或略懂皮毛的一些人,都跟風開起畫室來,“師資魚龍混雜,水平高低不一,培訓出來的學生水平也不高”。一些師資和水平較差的畫室,一時難招到學生,就找熟人給回扣,讓熟悉的美術老師引導學生到指定畫室,造成如今畫室培訓質量越來越差的現象。
老張透露,現在各個畫室給的回扣可高達50%,甚至超過70%。每年六七月,各家畫室就到全區各地去拉關系。
各家畫室大顯神通拉生源,但並沒有注重培訓質量。“一大幫學生集中在一個教室上課,簡單地傳授一下,就讓他們練習。有些畫室,甚至好幾天看不到老師。本來生源質量就不怎麼樣,加上有些老師的繪畫功底也不高,培訓出來的學生就大打折扣。”老張說,這方面的事例不少,比如,有一個畫室,所招來的上百名學生,在當年的考試中專業分低得可憐。
“是回扣風把這個行業搞壞了。”一家畫室的老板盧某告訴記者,如今,許多畫室都存在“只講數量不講質量,不講實力只講回扣”的情況,他的畫室,也沒法例外。“2004年以前,我們開給帶班的美術老師30%的回扣。那一年,畫室一下子擠進了四五百名學生,我們請了‘助教’都忙不過來。”盧先生說,其他畫室不甘示弱,也開出50%甚至80%以上的回扣。當年的金象三區,陸續擠進了幾十家畫室,前來培訓的學生多達數千人。
現在,金象三區還有幾十家畫室存在。在慘烈的競爭下,盧某招架不住,畫室生源成了問題。“到今年7月,我這兒勉強招到了十幾名學生。這棟樓房一年的租金為幾萬元,以目前這點生源,根本無法維持。”盧某說,有些畫室有很強的社會背景與資源,且早在去年就下了“定金”給某些學校的領導,他們很難插足。
盧某說,現在每年都有幾家畫室關門。這是長期不注重培訓質量造成的惡果,“學生雖說招到了,但師資力量和培訓水平跟不上來,只會自砸招牌”。
現在,許多畫室是由一些商人經營,以商業化運作畫室,“老板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為了節省成本,在師資方面是能省則省。”有一家較大規模的畫室,用商業手段運作畫室,每期畫室有幾百名學生,老師卻只有幾個。“畫室只有做成一對十或一對二十的精品培訓模式,纔能長久地開下去”。
大多無辦學許可證
記者在南寧一些畫室集中走訪,隨處可見各家畫室的廣告招牌。有些畫室甚至打出“中央美術學院培訓基地”或“中央美術學院某某繪畫室”的牌子。再與他們接觸,對方都會送上一份印制精美的宣傳資料。
所有的宣傳單大同小異,上面既介紹師資力量、教學成果,也大力推出所教學生何時獲得某所大學錄取的名單。對於這些名單,一名知情者認為多是誇大之詞,反正也沒有人去追究。他說有一年,他把幾家畫室的宣傳資料拿來統計,發現這一年上中央美術學院的學生有300多人,“可笑的是,這一年中央美院在全國招生也就是200多人,廣西能有那麼多的學生被錄取?”
與宣傳資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有些畫室的場地難如人意。培訓的場地也就兩三間民房,每間只有十幾平方米,裡面的通風、采光條件欠佳,樓梯狹窄。且學生就餐的場地有限,教室同時兼做飯堂,一到就餐時間,幾十個學生就擠在二十幾平方米的教室裡用餐。
問及有無營業執照時,多數畫室老板稱,類似工作室的經營場所,是不需要辦證的,且畫室這樣的性質,誰也不管。
南寧市良慶工商分局登記科工作人員說,教育培訓機構的審核是由教育部門管理的,他們沒有對畫室等教育培訓機構注冊辦營業執照的要求,也沒有這種證來辦理。
7月18日,南寧市良慶區教育局有關人士在回應南國早報記者時表示,到目前為止,在良慶區轄區裡,只有5家畫室是在教育局申請審核培訓資格的,僅有一家畫室辦理了辦學許可證。按相關規定,高考藝術生的專業培訓老師資質要大學以上學歷,辦學點要符合消防要求,即有兩個安全通道,以及抗震烈度要達7級。一些掛靠公司或培訓機構的畫室,若涉及跨區域設點,應在當地教育行政部門注冊,並辦理許可證後纔能辦學。
該人士特別指出,良慶區金象路一帶的很多居民樓,是不符合開辦畫室條件的。而畫室租用這些居民樓,也是無法通過審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