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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109中學的教室裡空無一人,椅子全部倒扣在課桌上。校園裡不聞讀書聲,只偶爾傳來幾聲電鑽響,那是食堂在施工。
校長室開著門,劉炳輝執筆伏案,寫著什麼。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筆鋒輾轉,工整的歐楷落於紙上。劉炳輝寫的是《誡子書》,一共86個字。這是1700多年前,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諸葛亮,一字一字寫給兒子的告誡。
墨香彌漫間,劉炳輝慢慢地寫著,不是寫給自己的孩子,而是寫給新學年昇入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一共68份。
『這是我給自己找的活兒。』劉炳輝開口,地道京腔,一臉笑意,站起身,彎腰、點頭,禮數周全。目光再移回宣紙時,雙眸中有一絲欣慰。
《誡子書》全文不長,可一筆一劃地寫出來,絕非易事,稍不留神,寫錯一筆,就得整篇重來。劉炳輝已想不起自己用了幾大瓶墨汁,只記得用了200多張三尺長的宣紙。忙活了兩個多月,他已經寫了50多份,『終於快完成了。』
別看劉炳輝是英語老師出身,但他的毛筆字頗見功力,俊秀中不失剛勁,他的古詩文功底也紮實——這得益於嚴格的家教。
劉炳輝12歲那年,正值『文革』,學校停課了,很多孩子上街瘋玩野跑、貼大字報,劉炳輝也不例外。他父親覺得這不是事兒,便要求兒子每天寫一篇毛筆字,每周背一首毛主席詩詞。半大小子哪兒坐得住,寫倆字就起來玩一會兒。父親板著臉:『不寫不背就甭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真是餓得慌!劉炳輝只好乖乖聽話,靜心寫字、背書。
『後來終於體會到老爺子的良苦用心了。』劉炳輝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兒時的苦練,他不僅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毛主席詩詞也爛熟於胸,出口成章。
當了老師後,劉炳輝常常反思:為什麼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人對小時候學的東西印象越來越模糊,自己卻能記得很清楚。後來,劉炳輝找到了原因,就是因為小時候每天練字背詩,那些知識纔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中。『要是孩子們也能把這些經典背誦傳承下來,將來勢必滿腹經綸,大有可為。』劉炳輝說。
去年9月,109中學首設小學部,招收兩個西班牙語實驗班,一共68名學生。從籌辦到招生、開課,劉炳輝對兩個小學實驗班傾注了不少心血,總想『辦得跟別的小學不一樣』,他不想讓這個班出來的孩子只會說西語,他要讓他們熟悉中國的傳統文化。於是,他在小學西語實驗班中引入國學課,選擇《弟子規》、《資治通鑒》等內容,每周兩節。一年下來,每個孩子都能背下80首詩詞和部分名句,漸有『學貫中西』的模樣,令家長和老師喜出望外。
今年底,從教38年的劉炳輝將離開學校,光榮退休。臨走前,他想送給孩子們一些禮物,手書《誡子書》就是其一。
收到劉炳輝手書禮物的不僅僅是二年級的學生。新學年,109中學又要迎來124位小學一年級新生,他們每人也都會收到老校長的手書禮物——『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情,孝親之仁也……』這幅字被取名《家訓》,一共111個字,以羊、蟻、蜜蜂、蜘蛛等小動物的行為做比喻,講述中國傳統的仁、義、禮、智、信等優秀道德品質。為了這份禮物,劉炳輝整整寫了三個月。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劉炳輝說著,拿起筆,筆鋒吃飽墨,落於紙上……一個個工整的小楷,傳遞著為學做人的道理,也浸潤著劉炳輝對孩子們的牽掛以及一個師者的責任。(記者賈曉燕實習記者鄧偉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