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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主席更大的,原來是部長
學生會裡有一種無處不在的“等級感”。那些示好的眼神無非只是一種心理訴求的表達——想昇職。
陸揚順利地當上了校學生會主席。當然,主席之位不是主席團成員票選的,而是校團委負責人任命的。
“在各大高校,學生會的架構雖然各不相同,但票選基本上到主席團這一層就結束了,至於誰當主席、誰當副主席,一般由團委負責的老師說了算,然後報批校黨委通過。”由於陸揚是院系推選的,沒有在團委和學生會任職、進而接觸校團委老師的機會,所以他的當選居然也被後來的很多學生會內部人士認為是一次“沒有黑幕”的選舉。此前幾年,一些學生會主席、副主席的人選,背後總纏繞著一些非議。比如,某某人是院系分管學生工作的老師“打過招呼”的,某某人是學生會前任主席“一手提拔”的,某某人又是校團委某個老師硬從團委派遣到學生會任職、接班的……
“空降”到學生會後,陸揚上任沒幾天,就察覺到身邊工作環境的微妙變化。
“有一天晚上,我去學生會,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乾事,幫我買了餅乾、零食和飲料送來,讓我感到莫名其妙。”陸揚拒絕了這位乾事的“好意”,不久後,便看到這位乾事拿著這堆好吃的東西游走到了隔壁的辦公室——那是學生會幾個部門的辦公場所。
在大學學生會,乾事是最基層的崗位,一般每年由學生會招募一年級新生“填坑”。一個部門的乾事,可以從幾十到上百人不等。而學生會各部門的正、副部長,基本上是大三和大二的學生。學生會和很多外企一樣,遵循“非昇即走”原則,年級昇高而又昇遷無望時,多數學生就會漸次退出。
當上主席的陸揚,也是從這些低年級學生的眼神中,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等級感”。“看到我出現,很多乾事和副部長會表現出一種畢恭畢敬的樣子,那種恭敬根本不是學弟見學長應有的姿態。”
來自同學的逢迎,是陸揚以前當班長時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這些討好的眼神,無非是想告訴我,他們想昇職。但他們能否晉昇,權力根本不在我的手上。”陸揚也是在熟悉學生會的工作流程後纔知道,“高高在上”的學生會主席,其實並沒有多少權力。
財權,幾乎沒有。所有的學生活動經費來自學校團委,經費審核由專門負責財務的老師主管。而活動的具體運作都是由學生會各部的部長牽頭的,學生會主席、副主席根本沾不上手。
人事權,也就那麼一點點。“副主席是學生大會票選產生的,各部門的人事分工,由部長說了算。只有各部門的部長人選,學生會主席纔說得上話。”
照陸揚的看法,整個學生會“權力”最大的,其實就是各部門的部長。
一個部門的部長,可直接啟動一個面向全校的學生活動,只要有活動,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到經費;部長也有不小的人事任免權力。部門內,誰當副部長、誰挑大梁、誰以後有資歷接班,都憑部長一句話。
任命部長,是陸揚手裡最實質的權力,他沒有“棄權”。上任主席不久,陸揚破天荒地在學生會內開展了一次部長全員競聘,凡學生會的成員只要拿出自己的競選綱領都可參選,能者居之。
“我那時初到學生會,而很多部長候選人是從大一到大三都在學生會任職的同學,他們的資歷比我深多了。”在學生會熟悉情況的最初一個月,陸揚通過訪談的形式,收集了很多關於部長的信息。有人對主席團成員頗為不屑;有人希望換一個更重要的部門當部長;也有人表達了今後想參選主席團、渴望承擔更多重要活動以增加資歷的個人訴求……
這次內部全員競聘雖本質上是一次“走過場”,有資歷競聘部長的學生至少得在學生會具有副部長以上的職位,但競聘存在的唯一好處是,實現部門主要負責人的輪崗。
“如果你不欣賞一個人的處事作風,或者他對你有敵意,你就不會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做——這是人性使然,而不能說是任人唯親或者官僚做派吧。”陸揚在參選學生會主席時,提出過一條在學生裡很有影響的“施政綱領”,即為全校學生開通一個“校長直通車”,通過學生會渠道反應學生的訴求、替學生維權。具體運作時,“校長直通車”平臺的打造就需要幾個部門合作、聯合使力。為此,陸揚自然要在幾個核心部門任命一些“信得過、肯乾活”的人當部長。
在這個核心工作組中,陸揚承認,有一位部長確實有些“盛氣凌人”,一大表征是,部門成員對她說話都比較嚴肅,而不像其餘部長工作時會嘻嘻哈哈。但這位部長還是被陸揚選為“骨乾”。“她有她的優點,工作很有計劃性,執行能力非常強。”
“要說現在大學裡的學生乾部,要求個個全心全意為同學服務,多少不太現實。大家當初參選學生乾部,首要考慮的肯定是鍛煉自己的能力或者找一個可以施展自己纔華和抱負的平臺。而且大家都知道,當學生乾部對以後就業絕對有好處。”在陸揚眼裡,學生乾部群體也呈現著多元化:有人總做“老好人”,有人對同學“總是端著”,也有人一心討好老師,只想“往上爬”——大家心裡都有盤算。“這些無可厚非,只要最終的結果是為同學服務。學生乾部現在遭人嫌惡,根子是‘佔坑不拉屎’,用崗位為自己兌換好處和利益。”
在陸揚的學校,學生會乾部就屬“無利可圖”。學生渴望得到的“好處”,都被學校的一些制度設定給“攔截”了。
陸揚卸任後,直昇本校讀研究生。這個直研名額不是學工系統給的,而是憑借本人的高績點爭取來的。“無論是保研、出國還是學生乾部評優,這些名額都在院系,有一套嚴格的評審規定,學生會根本沾不上邊。”陸揚告訴記者,學校這樣的制度設計,來自以往的經驗教訓。若乾年前,該校曾為學生會乾部開過一個政策口子:學生會主席只要學術水平尚可,可以保研。當時,有一位學生會主席就曾享受過這個“好處”,但由於此人直研後學術表現不佳,遭到非議,所以學校後來取消了學生會乾部保研的規定。
但據記者了解,在滬上其他一些高校,包括復旦、交大、同濟等名校的很多院系,其實都有明文規定,當學生乾部可以在院系獎學金評定中獲得加分。
一位長期分管學生工作的老師告訴記者,當學生乾部可以獲得更多隱形的好處。和院系主要領導“混個臉熟”後,一些出國交流機會便會順勢落到學生乾部頭上;直研面試時,這類“臉熟”的學生也會較普通同學佔據更多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