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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年,拿了一輩子粉筆的陽山縣黃坌鎮雷村小學的黃志忠老師就要退休了,這個在偏僻鄉村教了近四十年書的老師惆悵地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接受過像樣的職業培訓,本來我可以教得更好……』
在陽山乃至粵東西北的大部分地區,像黃老師這樣極端缺乏再教育的鄉村教師比比皆是。
『我們把太多精力放到了對教育硬件的投入上,而對鄉村教師卻大大忽略了。職業教育培訓極端缺乏,已成為制約鄉村教育水平提高的重要原因。』陽山縣教育局一位負責人如此感慨。
近日,筆者在陽山縣多所中小學走訪,聽到最多的就是鄉村教師們發出的呼聲:『教書變得越來越力不從心,窮一點我們還能忍受,但我們希望得到均等的再培訓機會。』
○理念落後一本書反復教了十幾年
3月13日10時,上課鈴聲剛剛響過。在七拱鎮通儒中學的一間教室內,一位老師正在給五年級的孩子上英語課,課本上的口語對話練習讓整個教室沸騰起來。一部分學生吵鬧著誰來扮演何種角色,另一部分則發出怪異的叫聲,老師的聲音淹沒在混亂之中。
『現在的孩子越來越難教了!』通儒中學一位女老師無奈地說,由於大量村小被撤並,各鎮的中心學校相對擁擠,有的學校一個班的學生就達到了60多人,班級超員,課堂秩序難以維持。
據該校領導介紹,通儒中學目前有1645名學生,其中大部分為留守兒童。『留守兒童不好管理』成了這裡大多數老師的共識。
同時,落後的教育方式讓許多老師備感工作無力。由於長時間得不到外出培訓的機會,鄉村老師的知識內容不能得到及時更新,授課理念和方法大多已經沿用十幾年。
有老師自嘲:『我不知道是教了十幾年的書,還是只教了一年書卻重復了十幾遍。』一支粉筆一塊黑板的坐井觀天式的教育方法在鄉村老師尤其是村小教師中仍然普遍存在。
通儒中學黎老師感慨,由於缺少針對性的培訓,即使她想讓課堂內容變得生動也非常困難。『許多課件的制作方法我都不懂,自己想加點東西都難,光靠自己摸索累半天可能也沒什麼結果,教書變得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自費培訓教師坦言『真負擔不起』
嶺背水建小學簡陋的教師辦公室裡,幾名女教師正在備課。在這個沒有一臺電腦的房間,一些老師已堅守了幾十年。
一位老師苦笑著說:『物質的貧困我們還能忍受,而由此導致的職業倦怠和精神的貧困卻是要命的!』她透露,由於鄉村小學教育質量難以提高,優質的師資力量都向城區轉移了,現在鄉村學校的規模越來越小,留下來的老師也大都士氣低落。
由於得到政策的照顧相對多些,黃坌老區中學的物質條件好很多,教學樓和電腦都是新的,但對於上世紀60年代就從事教師工作的馮老師而言,幾十年的教書育人過程都只能靠自己摸索。『快退休了,我也沒參加過什麼培訓。』
據陽山教育局負責人介紹,該縣絕大部分教師都是從專科起步,然後一步步通過自學或函授等方式拿到本科文憑,這全靠自掏腰包。根據國家出臺的相關規定,中小學教師每年需要參加的相關教育培訓不能少於72學時。由於多數培訓需要自掏腰包,很多老師只能無奈放棄。馮老師坦言:『我真負擔不起。』
一位在該校從教13年的女老師說:『我目前的工資是每月1712元,如果外出培訓,光路費就要好幾百塊!』目前國家及地方政府只承擔教師培訓中的課時費和書本費,而交通費和食宿費則需要由教師所在相關學校或教師自己承擔。但鄉村學校由於財政緊張,交通費往往很難報銷。
黃坌老區中學的音樂老師小曾,曾自費千餘元參加清遠音樂骨乾教師的培訓。『我很珍惜這樣的機會,參加後覺得很有用。如果不出去走走,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我曾經去清華、北大參觀學習,真是不知道自己不懂的這麼多,更可怕的是還教了那麼多年的書。』
接受筆者采訪的老師月工資多在2000元左右,除去三險一金,月收入大概在1500元上下。面對目前培訓大多需要教師自費的現狀,一位老師感慨:『物質生活得不到滿足,我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也只能是向往而已。』
○教師呼聲建立校際『一幫一』扶助
陽山教育局一位負責人介紹,國家於2010年開始實施『中小學教師國家級培訓計劃』(簡稱『國培計劃』),但它主要是針對中西部地區,就目前的現狀來看,我省很多地區的老師根本無法享受到這樣的政策。
他說:『國培計劃名額有限,分配到縣裡的名額就更是少得可憐。去年我們縣只有一個針對物理老師的培訓。而對於省裡骨乾教師的培訓,一個縣的名額也就8到10個,全縣20多個學校平均下來,你說能有多少?』
筆者走訪中發現,很多老師至今只參加過職稱評定培訓,從未接受過其他培訓。
對於杜步中學從教12年的黎老師來說,前後參加的十餘次培訓,讓她對教師培訓有更多的感觸。『當時感覺很有用,可是回來後發現根本用不上。』
在她看來,目前鄉村老師特別需要符合當地教學環境的培訓。『遇到問題,不知道向誰請教,還是要靠自己摸索。如果後續的培訓能夠跟上,加之完善的培訓體系支橕,我覺得會更有效果。』
還有教師認為,一兩天的培訓基本上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他們更希望不但能接受較長時間的課堂教學,而且能實地參觀先進地區的教學,這樣纔有效果。
當地教育部門反映,鄉村小學教師培訓現狀不容樂觀,主要原因還是現行培訓模式相對脫節,授課教師整體水平參差不齊,課程開設不盡合理,培訓條件還比較差。
為解決目前鄉村教師的培訓困境,老師們建議:我省能不能像扶貧那樣,在發達地區與落後地區建立校際之間的『一幫一』扶助模式?重點解決鄉村教師無錢培訓、無處受訓、無處學習的困境,讓發達地區和被扶助地區學校定期互派教師任教,這樣效果最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