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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治患腦癱的弟弟,周曉麗吃了不少苦。在結識大夫馬飛後,她堅定地開起了育智學校,十年來,收治近千名殘障兒童。頗具生意頭腦的她,其實人生可以有更多選擇
浙江省義烏市殘聯育智學校一間活動室內,劉洋正兩腳夾著一塊木板,吃力地做著蹲起運動,口水不斷從嘴角流出來。“手伸直,這個不算,腳沒夾緊!”周曉麗蹲在他面前,幫他計數。
劉洋今年18歲,但身高只有一米六,樣貌和神態看上去也是個小孩。由於出生時缺氧,劉洋患了腦癱,行動不便、手腳姿勢異常,智商也只相當於五六歲的兒童。
有122個和劉洋一樣的孩子在這家育智學校上課,大多患有不同程度的腦癱、智力障礙、多動癥、自閉癥、癲癇等疾病,最小的7歲,最大的22歲。
32歲的周曉麗是這裡的創始人,在過去的10年裡,她收治了900多個殘障兒童,三分之一無償,不接受任何社會捐助。
這所學校的引人注意之處,是周曉麗本是一家大型彩印廠的“接班人”,她卻結束了那家有三十幾臺機器、年淨利潤200萬的生意,將廠房變成一家面向殘障兒童的學校,當起了近千個智障兒童的“家長”,周曉麗也因此被稱為“最美富二代”。
“別把我拔得這麼高,”周曉麗很反感這個稱呼,“我就是個普通人,辦學校也是事業,順其自然做下來的而已。”
“這是和做生意不一樣的成就感”
身材瘦小、眉清目秀的周曉麗說起話來柔聲細語,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學校裡年紀大一點的孩子都比她要高出一頭,絲毫看不出她曾是個做生意的企業家。
1997年夏天,當時18歲的周曉麗高考落榜,按照父親周華龍的意願,幫家裡打理生意。周華龍是當地第一批富起來的商人,從膠帶、襪子之類的小生意起家,逐漸積累起上千萬的家產。周曉麗認為自己天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每天談業務、記賬,最擅長討價還價,她覺得比讀書容易多了。
這期間,周家添了新成員,1996年,周曉麗的弟弟周錦康降生了,但因為難產,患上了腦癱。弟弟兩歲時,周曉麗陪著媽媽,一起送弟弟到北京治療,一呆就是4年。她每天的工作是照料弟弟的飲食起居,一遍遍給他講故事,但除此之外,“不知道怎麼幫他”。
由於對腦癱毫不了解,治療走了不少彎路,周家還曾花六千塊錢買過偏方“靈藥”,當然是一點兒用也沒有。直到6歲,弟弟連站立都困難,更不要提走路。
2002年,周曉麗帶著弟弟來到河北石家莊,認識了用中西醫結合治療腦癱的大夫馬飛。馬飛的主要治療方法是每天為周錦康按摩,幾個月下來,弟弟居然能站,能邁開步走路,拿勺子吃飯,甚至還學會了自己上廁所。
弟弟的治療有進展時,周曉麗和“沈穩專注”的北方小伙子馬飛相愛了。
周華龍並不知情,他看中馬飛的醫術,想特聘他當兒子的私人醫生,年薪5萬元——馬飛當時年薪還不足2萬元。但馬飛的回答是,請同意他和周曉麗訂婚。
這對年輕人如願了。
周華龍已年過半百,希望盡快把女兒女婿培養成“接班人”,於是,周曉麗每天帶著馬飛和別人吃飯、談生意,可是往往一頓飯下來,馬飛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幾次,周曉麗讓馬飛去追債,但對方一哭窮,馬飛就心軟了,再也開不了要債的口。
馬飛自己也垂頭喪氣,屢次跟周曉麗說,自己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天晚上,他突然把手遞給妻子,“你摸摸。”
“怎麼了?”周曉麗問。
“它只能治腦癱,做不了別的。”
第二天,周曉麗就跟父親商量,把工廠騰出一層樓,成立“腦癱兒康復中心”,讓馬飛專心做他喜歡做的事。周華龍覺得既然女婿不喜歡做生意,也不想強求,就爽快地答應了。
一傳十,十傳百,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多。患兒家長願意到這兒來,覺得“他們更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周曉麗耐心地聽家長們的“牢騷”,出生的絕望,治病的艱辛,未來的擔懮,所有的,她都經歷過,並感同身受。
馬飛忙不過來時,周曉麗也用從丈夫那裡學來的知識幫忙,有幾個孩子經過幾個月的治療居然能站起來了。和照顧自己弟弟不同,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幫助了別人,進而給一個家庭帶去歡樂,周曉麗感到莫大的欣慰和喜悅,尤其,這是和丈夫一起“同甘共苦”獲得的成就,“是和做生意不一樣的成就感”。
她萌生了專門辦一所學校的想法。
但工廠是父親用半輩子時間打下來的家業,那時,擴建的彩印廠剛進入第三個年頭,剛花上百萬進了新機器,客戶越來越多,一切都在穩定下來,如何能開得了這個口?
一開始,周曉麗只是在爸爸心情好時半開玩笑地說,“爸你趕緊退休啦!”“家裡已經很有錢了,還要不要這麼賺啊,不如全身心投入做腦癱治療好啦”……周華龍不接茬。終於有一天,周曉麗正式跟父親攤了牌,希望把工廠關掉,組建一所育智學校,專門收治腦癱和智障患兒。
不出意料,周華龍堅決拒絕。有半年時間,父女關系很僵,只要一談到停廠辦校,就吵得不可開交。見說不通,周曉麗用上了最後一招,與工廠劃清界限,不上班,生意也不談,並聲言,這個廠賺的錢,她一分也不要。
周華龍終於妥協了。
沒人敢認真地算算損失。僅關廠前剛進的兩臺新機器就花了一百多萬,但關廠後十幾臺機器的轉讓費,加起來纔30多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