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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准化催生『復制作文』,假大空受鼓勵,真心童趣反而得低分等種種作文教育的怪現狀都指向了一個核心的本質問題:我們的作文教育並沒有把真實表達、真實感受作為作文的第一要義,存在著有意無意迫使或鼓勵學生弄虛作假、胡編亂造的問題——
11月7日,在一場作文論壇上,來自各地的優秀作文課教師展演了各自獨特的教育方法和模式,有表演魔術的,有抒情的,風格各異。與會的教師專家在對他們的創新大加褒獎之餘,也提出了自己的擔心:現在有多少孩子是真正喜歡作文課,又有多少老師能真正領會作文的精髓要義?
在今年結束的高考作文中,作文裡又湧現出太多『悲情故事』。高考評卷老師感嘆:作文編造痕跡太明顯。對此一些教育專家懮心忡忡,很多人表示:要讓孩子我口寫我心,不能讓孩子在作文中第一次撒謊。
『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樹人,三怕寫作文』
在小學語文教育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樹人,三怕寫作文』。
長期從事基層作文教學的陽光喔教育培訓機構董事長羅珠彪曾經長期在小學做作文老師,雖然教學成績不錯,但傳統課堂作文教學的古板落後讓他感到厭煩,『既不利於孩子「應試」,更不利於孩子創新思維的培養。甚至會起反作用。』
宋女士是一名資深編輯,她的女兒最近寫一篇作文叫《最難忘的一件事》,八歲的女兒現場觀看了一次彩車表演,看到現場有很多垃圾,以此為主題寫了這篇作文,宋女士看後覺得很真實生動,沒想到老師給了很低的分數,而被老師表揚的幾篇范文多是寫彩車經過想起了『一二·九』運動、革命先烈英雄事跡等。得到低分的女兒哭著說以後再也不要宋女士輔導作文了。
宋女士對此感到困惑:『作文就是教做人,真情實感得低分,假大空為什麼能受鼓勵?』
一位參加過高考作文評卷的老師對記者表示,每次參加閱卷,心裡都覺得可怕。『全都是父母雙亡,悲情故事,套路化很明顯。』這位老師認為,特別是網絡發達後,催生了很多『復制作文』。現有的標准化考試形成了很多作文模板,考生寫出的作文套路化很明顯。『前面的容易得高分,後面的就得分不高。』
中國教育學會專委會理事長崔巒認為,實際上,作文教育的問題都指向了一個核心的本質問題:我們的作文教育並沒有把真實表達、真實感受作為作文的第一要義。不論是作文教育的古板落後型還是創新型,都存在著有意無意迫使或鼓勵學生弄虛作假、胡編亂造的問題。沒有做過好事,卻要人人寫一篇好事作文,這不是逼著學生造假嗎?
原國家教委副主任柳斌始終認為作文不難,作文教學不難。習作就是寫好了自己想要說的話,『我手寫我心,我眼看世界』,就是這麼一個認識。
傳統作文教學扼殺創新能力
就在本次作文論壇舉辦的同一天,北京舉行了科學大師錢學森先生的遺體告別儀式。錢學森在臨終前曾多次發問,為什麼我們的學校培養不出傑出的創新人纔。這種情況也存在於作文教學中。
羅珠彪認為,作文如同做人,語言表達的是思想,如果作文不能充分表達自己的思想,進入套路化,那麼扼殺的是孩子們的想象力,容易讓孩子形成思維定勢。
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郭永福對本報記者表示,標准化的作文考試弊端很多,明明這個天空是因為受污染而灰灰的,但是應試的時候填藍藍的天空纔是對,灰灰的天空是錯的,標准化的東西束縛了學生的思想,他不是從實際出發,去寫真情真意,或者實際的事情,而是為了應付考試,考慮怎麼樣編造博得閱卷人的青睞,為了高考得高分,胡編亂造什麼身殘志堅、父母雙亡等等,不是寫真實的事情。『教學有法,教無定法,特別是作文,作文本來是個性化的東西,要學生寫出有個性化的東西出來,我們的作文教學還是有很多問題需要探討。』
沒有個性,不鼓勵創新,套路化模板化幾乎是目前作文教學中存在的重要問題,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師教得沒動力,孩子學得沒興趣,作文教學進入惡性循環。
同時有專家認為,之所以孩子們的作文主題內容趨同,和他們整日埋在書山題海中,沒有很豐富的個人生活有很大關系。『我為我們現在的孩子惋惜,他們沒有快樂的童年,我呼吁我們的老師們,在教育體制還沒有完成改革很好的情況下,盡我們的所能,發你的善心,多給孩子們一些玩的時間吧。』崔巒呼吁。
『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
一家知名教育培訓機構曾經搞過一項科研課題:作文《幫賣煤人推車》你打算怎樣寫?1.7萬多名學生中,97.28%的思路是:某年某月某日,我發現一位老人在路上推車,我決心幫他推。到了目的地,老人感激地說『謝謝!』我擺擺手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參加調研的學生中,大的初中二年級,小的小學三年級,不同的地方僅僅表現為中學生會寫得具體點,有的會用上『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等詞語,但總的思路是千篇一律。
我們的孩子為什麼缺少個性?羅珠彪認為:重要的原因是長期以來,無論是學校教育還是家庭教育都在做著同一件事:讓孩子思想趨同、風格趨同,未曾動筆,從內容到主題各種要求就先把孩子們的思路『統一』了。沒有個性哪來創新?作文應該成為孩子們個性成長的助推器,成為人文思想的訓練操。
崔巒介紹了兩個例子,認為這樣的文章能讓孩子得到寫作的快樂,一個兩歲零三個月的中國小孩,看了爸爸拿手電照東西,他隨後說出了這樣的詩,說,『小手電,拿手上,我把開關打開了,啪,射出一個小太陽。是不是詩人?』他問道。
他看到孩子寫了這樣一篇日記,內容是:『下課了,同學們去廁所小便了,我看見有幾個同學,把小便小到外面去了,我就對他們說,老師要你們小便小在裡面,不是小在外面。』
多有趣啊,孩子說得不太好是正常的,老師不必為此煩惱,鼓勵孩子說自己的話纔是最重要的。
『陶行知先生說過「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崔巒表示,陶行知先生1944年就講過,要解放學生的頭腦,解放學生的雙手,解放學生的嘴巴,解放學生的時間,解放學生的空間。在解放學生嘴巴的時候,一定要讓學生敢於提出問題。說自己的話,那就是天使說的話,是純的,是真的。(記者車輝)